孙禾呆在自己破败的屋子里，相挣点儿钱，却又不知干什么好。他想上山去挖地，但是，这样做，又岂会发大财？不发财，他何以修房子，何以娶妻生子，更何以在人前扬眉吐气？不挖地，不去田边割草，他又能做什么呢？

人们在门外，窃窃地笑着，似乎。人们呆在一株老柚树下，边听着风在绿叶上响，边畅快地闲谈着，侃侃地，如绿芽在春风中颤抖，如山泉丁冬。风在山村快乐地刮着。一根草随风散布开来，飘啊飘，一转眼，不知飘向什么地方去了。风中，鸡啼声，鸟音，不远处流水的响声，树叶儿响的声音，松涛声……在山村回荡着，回荡在孙禾的耳边，把他的愁绪渐渐地冲淡了。

赶集的日子到了。逆河而上，机帆船艰难地前进着。机帆船上，赶集的人们呆在一起，边看着窗外的风、树、云、掩映在树林中的人家，边快乐地闲谈着。水清清地流动着。流水中，不时看见鱼儿跃出水面，弄了一个大大的水圈之后，便又钻进河底，不见了，如被风飘走的一片白云。河岸边，长长的沙滩上，鹅卵石映着旭日散发出温暖而柔和的光，像映着三月桃花的少女的脸。一个山村妇女蹲在沙滩上，在一石矶上不断地洗着衣物，微波荡漾的河面弄乱了她好看的颜面，但却使她的身姿灵动起来，如少女在优美的旋律伴奏下翩翩起舞，如桃花的花蕊在春风中轻轻地颤动。三月的阳光平铺河面。波浪、鱼儿、白云的影子、树的染上了风的味道的身姿……在阳光下舞动起来，如夜半三更时山村的风声，如午后山谷深处树林边农夫菜田旁的虫啼，如月儿挂在东山上时坐在一株大柚树下的大白狗的美丽的心情。

机帆船上，狼坐在长板凳上，一会儿同这个闲话几句，一会儿又同那个闲话几句。他无东西可卖。他去集市上，为的是称几斤牛肉，逛逛街市，听几个笑话，看漂亮的妹子。妹子见了他，大都莫名其妙地害怕，因而，不敢接近他，更不用同他话了。只有山村的泼妇们对他微笑，且愿意奉献出自己的一切。但狼看不上她们。因此，狼在街市上转了一圈之后，便走进一家发廊，嬉皮笑脸地同一个女子耍笑着。

狼走出发廊的时候，神情舒畅但又有点儿怅惘，像神志不清的醉了酒的汉子。他脸上红通通的，像火烧。他高一脚低一脚地在街上闲逛，东倒西歪，跌跌撞撞，几次三番撞在人家摊上，弄倒了摊子，使上面的东西散落一地，因而，惹恼了摊主，被他们用扁担痛打。

狼在街上无目的地走着。他似乎丢失了什么东西。但他丢失了什么东西呢？他自己明白。后面，一个披头散发打扮得花枝招展的脸色苍白眼珠活泼的女人追着他。追上了他，她的红红的嘴唇和鲜红的牙龈间迸出了十分难听的话：“你xx不给钱，今儿，休想走！”狼无奈。他明天把钱送给她。那个女人不依不饶，狠狠地啐了一口，叫狼从她裤裆下钻过去。狼乖乖地从她裤裆下钻了过去，拍了拍身上的灰尘后，离开街市，回胡子的机帆船上去了。


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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