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黎建斌回到四合院时，人们已经开始进进出出了。

四合院不大，排列的野营房即是机关人员的宿舍，又兼具办公室的功能。项目部属于前线临时机关，没有明确规定人们上下班的时间。钻井队有其特殊性，开钻以后二十四小时运转，机关人员一般白天上井，特殊情况时随着井队需求运转，尤其是项目部的工程技术人员，上夜班几乎成了家常便饭。如果赶上风沙天气，机关上井的人就更多。风沙天气上井，不是机关人员境界有多高。因为风沙天气在野营房呆着，听外面金属般划过的声音，简直就是遭罪。不如戴上风镜，到井上干些活痛快。黎建斌对机关人员安排工作的时间，从来不干预。要是在平时，这个时间正是大家补觉的时候，可现在都起床了，显然是调度老贾弄的动静很大，人们听说井队有了工伤事故，都没心思睡觉了，人们脸上的憔悴还是难以掩饰。

刘世坤蹲在房门口，一嘴泡沫，牙刷刺溜刺溜地捅着，像是跟嘴有仇似的。大家已经知道372队出了工伤事故，更知道黎建斌的情绪不好，见他回到院子，也没有人主动搭讪。黎建斌从刘世坤身边走过时，脚步并没有停，淡淡地说了一句：“去我办公室。”

“喊着老梁吗？”刘世坤正漱口，“噗”的把水喷在地上，仰着脸有些木讷地问。

黎建斌脸上略过一丝不悦。他不是不想叫梁思勇，以后再有这种事情，都应该由梁思勇安排的。他习惯了有事直接安排，忘了多出来一位副经理。他的脚步依然没有停，甩出一句话，扔在了背后：“把他叫上。”

办公室的门敞开着，黎建斌也没多想，闷头进了屋。在项目部里没人有锁门的习惯，这里远离人口聚集区，假如有外人来项目部，就会像猴子进了鸡群，除了十分扎眼，还会引起骚动。黎建斌一抬头，猛然看见会议桌前坐了一个人，背对着门口。

“思勇，我还让刘工去找你呢。”黎建斌马上意识到，背对着他坐着的人是谁，他语气和蔼地招呼着。

梁思勇正在埋头翻看钻井日报，听见声音忙站起来，转过身笑着说：“黎总，出去遛弯了。”

“哎，干咱这行的，没人能让咱清闲一会。”黎建斌说着，脸色已经不像刚才那样铁青了。

“人伤的怎么样啊。”梁思勇问。

黎建斌看了他一眼，那目光里的意味深长，让梁思勇有些不自在。他没有言声，走到办公桌前坐下。他的办公桌很小，大约比学生课桌大些，连着办公桌是一张小会议桌。项目部机关是流动的，随钻井队的去向而定。野营房搬迁，需要运输成本。所以，项目部只有黎建斌享受单栋野营房，作为他的宿舍兼具项目部的会议室。

“还得到医院查了才清楚。”黎建斌有些不耐烦地说。

黎建斌脸色阴沉，他一时还不明白，梁思勇是没话找话，还是哪壶不开提哪壶。钻工出工伤，是老贾在电台里得知的，老贾肯定也会向他汇报。他与梁思勇虽然刚搭班子，但对他还是了解一些的。他们没有一起共过事，但在集团都是从事钻井业务的，打头碰脸的时候很多，也都听说过对方的工作风格。梁思勇在项目部担任的副经理，但也只是正科级，与黎建斌的行政职级，相差着一个关键的等级呢。

这时，刘世坤来了，黎建斌认真地说。“哦，刘工来得正好，我们商量一下372队的工作。”

刘世坤还没坐定，梁思勇就说：“老刘，我刚才翻了一下报表，近来井上的事故可不少，你分析过吗？问题到底出在什么地方。”

刘世坤是项目部的主任工程师，工程技术和安全管理由他负责。他见梁思勇直截了当地问，有些迟疑，禁不住看了一眼黎总，眼神里透着惶惑，吭哧了半晌，还是没有说出啥。

黎建斌接过话头，冷冷地说：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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