秦筝不说话, 也不动筷，嘴角抿得死紧。

沈彦之没等到的答复，掩去眼底那一抹薄红, 自顾自地给夹了菜：“都是你喜欢吃的，阿筝多用些，你都瘦了……”

秦筝放在膝前的两攥紧，冷声道：“我不饿。”

沈彦之握筷子的一僵, 把那片胭脂鹅脯放到碗里后，才挑起自己跟前面碗里的一箸面，嘴角虽还带着笑意，但让人举着那抹笑里含着无尽的苦, “好, 那阿筝着我吃, 也算是陪我了。”

他低头去, 大口大口地吃自己跟前那碗面，像是怕再晚一刻, 脸上的情绪就再也藏不住。

一桌子的山珍海味, 他跟前那碗面显得格突兀。

房间里无一人说话, 有他吃面的声音。

门半开着，秦筝坐在大门处照进来的那束亮光里, 沈彦之坐在靠里边的暗处, 二人之间的界限似乎被这光给划分得再清晰不。

沉默，寂静, 压抑，又似有什么一触就要爆发。

沈彦之吃了几口，碗里的面还剩大半，他没再挑面, 握着筷子的指节发白，低垂着头不清他面上是何表情，但嗓音嘶哑沉闷得厉害：

“你同我退婚那日，也是这一副冷冰冰的神色，多我一眼都觉嫌恶。你说，我错了你，你悔婚嫁入东宫，不是子逼迫你，是你自己想要富贵……”

他有些说不去了，别脸去覆住眼：“我知道你是骗我的，你想让我恨你，彻底断了对你的念想。”

秦筝沉默依旧，番篇幅不长，主要是讲沈彦之的美强惨之路，他和子妃的虐恋很多细节都没交代清楚，子妃究竟是如何嫁入东宫，中间又经历了哪些挫折，书里都是一笔带的。

书那会儿，觉得揪的是两个人明明都深爱着对方，但一道宫墙相隔，什么都成了奢望。哪怕在宫宴上碰上，一个是臣，一个是子妃，多一眼都成了逾越，那种情深入骨却缄默于口的虐，一度让秦筝哭得稀里哗啦。

可是，眼前的现实是现实。

楚国已亡，真正的子妃已死，很多东西注定是回不去了的。

许是秦筝冷漠的子刺眼，沈彦之着，低低地笑了起来，缠在掌的绷带又浸了血：“走到今天这一步，我最大的错，大抵就是不够狠……当初我若不管不顾带着你离开京城，现在或许一切都不一了。可我不忍啊，怕你恨我，怕你难，你妹妹、你父亲、你的族，哪一都比我重要，所被你舍弃的，能是我。”

说到后面，沈彦之已一开始的低笑变成了大笑，他拎起一旁的白玉酒壶，杯子都没用，就那么对着壶嘴仰头灌，来不及吞咽的酒水顺着他嘴角流进衣襟里。

酒水清冽，后劲儿却大，灼烧胃里一直烧到喉咙口。

沈彦之抹了一把嘴角的酒渍，眼尾红得厉害，碎发散落来，那张比女子还精致几分的脸上是颓败和嘲意：“你没做错，你是为了妹妹和族不要我而已，我不恨你，我恨楚成基，楚氏皇族都该死！”

最后一句话，他凤目里迸凌厉的恨意，把酒壶重重往桌上一搁，半撑着桌子站起来，通红的一双眼，凌乱又疯狂，仇恨和痛苦交织，视线死死绞着秦筝：“可你说，他是你是夫，你要为他与我避嫌？”

一滴泪他眼眶滚落，就这么砸在了桌面上，沈彦之说话的嗓音都在发抖：“秦筝，我宁愿你记得一切，宁愿你恨我入骨，都不愿你在失忆后喜欢上那一个渣滓！”

左边肋骨那团跳动的软肉抽痛做一团，沈彦之抬死死地按在那处，分苍白的面容让他像个在阳底逐渐融化的雪人。

一直沉默的秦筝在时才说了句：“今往后，你就当曾经喜欢你的那个秦筝已经死了吧，我不是。”

沈彦之目光锥地着，比哭还难地笑了两声，拎着桌上那壶酒踉跄着屋去了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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