那个洗衣服的美丽的姑娘是昙花。风中，一朵白云下，她如此悠闲地呆在一株树下不断地洗衣物。她洗了会儿，唱了会儿，忽而又不洗不唱了，抬头望着山那边的一片树林，似乎作着美梦。

孙禾坐在一株老社树下，看着他的昙花。是的，他的昙花。他不想惊动她，且让她自在地在风中唱曲儿，无拘无束地幻想着未来吧。

在老社树下坐了坐，听听昙花在码头上唱了会儿歌，孙禾便回到破屋子里，听母亲无端的指责和斥骂了。见母亲骂，父亲也开始对他大骂了。孙禾忍不了了，愤怒了，但不敢出声，他走出破败的屋门，在夜色深处，向一个模糊的地方走去。前方，挂着一盏灯，灯光散布在山村的土路上，散布在树上，散布在人们的笑语里。

孙禾走出破败的屋门，在河边，坐在一座残破的古庙边，夜风中，听和尚敲木鱼的声音。他不知何去何从，上天无路，入地无门，喊天天不应，叫地地不灵。他只好像丧家犬一样地蜷伏在破庙边，木鱼声中，在风飘来的河的流动声中，无边无际地遐想。他想起了在学校读书时半山上的半夜时分的木鱼声。那时，一切，如此美好。而如今，唉！

在木鱼声和山风刮落枯枝的声音中，孙禾蜷缩在破庙边，在一弯残月下，无语地忧伤。

恍恍惚惚地，孙禾走进了一个桃花乱开的地方，四季如春，百花怒放，花风散布春风中，醉倒了在幽深的树林里幽会的少年和姑娘。长河在无心的白云下慵懒地流向远方，带走了花儿的思念，带走了蝴蝶的梦想。一株老树风雨飘摇中立在山村，听农夫相互倾诉衷肠。雨过天晴，黄昏来到山村，为山村送来了晚霞，送来了祝福和安康。人们坐在一株老树下，边听着风响，边在石桌边下棋，边听着鸟啼，边闲话着丰收的年成。夜晚来了。伙子和姑娘们坐在篝火边，边唱着优美的歌曲，边翩翩起舞，像神和仙女。

白日，姑娘和少年走进树林，或坐在高的山冈上，风声中，香风拂拂中，相依相偎，甜蜜如栖息在非洲大草原的一只雄狮和一只母狮，自由如翱翔天空的无敌的雄鹰。他们光荣地生活在大地上，会一口流利的英语，可以在世界各地自由自在地漂流，可以走进巴黎、伦敦，在阿尔卑斯山上滑雪，在多瑙河看夜景，在洛阳看落日……

忽然，不知什么地方起了很大的一个响声，响声中，孙禾吓了一跳，睁开眼，却见自己仍无语地蜷缩在破庙下，原来，做了个梦。响声源于风在山上树林里横扫。孙禾裹紧了身上的衣服，见天色仍未明，便仍蜷缩在破败的庙下，在木鱼声中，听风在山上树林里呼啸。一枚枯的树叶被风刮下，碎碎地在土路上响了一阵，疯了似的随风消逝在茫茫夜色，不知逝于何处了。波浪相激声在宽阔的河面规律而有节奏地飘来，如苍凉的怅叹声，如无助的山村妇女在月光下的轻声的泣哭。豆大的灯光散布在夜色深处，想冲淡夜的味道，却近乎徒劳，只好无助地在风中舞着，如祈祷。

孙禾真的想离开山村，离开他的破败的屋子，走进旷野，在月光下，在山树的香味和野花的味道中，在一两颗星星的抚慰下，去找寻自由，诗意和幸福。但此时，他又想起了昙花，想起她无助的眼神，想起她长长的黑黑的辫子，想起她的神一样美丽的笑……

若离开山村，不知道昙花将会怎样，也许，痛苦了一会儿，而后，又把他忘记了；也许，她永远也无法忘记他的样子，在见不到他的日子里，独自在风中无声地泣哭。想到这些，孙禾的心颓废了下来，忽然不想离开山村，不想离开昙花。但想起母亲的斥骂和父亲的白眼，他又来了勇气和冲动，想离开那破败的山村和破败的老房子，走进自己梦寐以求的地方。

土路上，孙禾默默地走着，鸟儿的啼声和扫过乱草丛的风声不见了，只剩下无边无际的夜色散布在山村各处，鬼一样地出现在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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