孙禾仍想着李桃。但他又不敢对她，他只能在无人的夜里，在月牙儿的陪伴下，偷偷地想一想她的辫子、她的长发、她的话语、她的笑……

一天，李桃找他去操场上打羽毛球。孙禾欣然同意。在一株大树下，在满天的云霞中，他与李桃打着羽毛球。风，乍起的风把树叶的气息与泥土的味道刮来，也把不远处桂花的香味刮来。孙禾太快乐了。一切烦恼都被雨打风吹去了。

羽毛球在芬芳的空气中跳来跳去，像快乐的鸟，像穿梭在河流中的美丽的鱼儿，像一片云。羽毛球在一株大树下飞着，伴着笑声，伴着淡淡的花香……羽毛球从这边兴奋地跳到李桃那边，又从李桃那边无限温柔地飞回这边，像天使，像丘比特之箭。夕阳挂在一株树上了。风在大地上轻轻地刮着，刮走了一根草，也飘来了几枚花瓣。空旷的无人的操场上忽然走来了几个人，他们盯着孙禾和李桃。恰在此时，铃声响了。

于是，他们回教室了。

孙禾坐在窗边一株大树下。渐渐地，夜色降临了。镇上的灯光次第亮起来，冲淡了星光和月辉。大山被夜色裹住了，不见了。风刮起来。风不住地摇撼大树，摇落了几枚叶子，也摇落了一些诗意。

李桃坐在座位上无语地低头温习着功课。她长长的辫子拖在孙禾的眼前，很妩媚，很活泼，也很温暖。那条粗黑的辫子还散发出玫瑰一样的香味，不断地撩拨着孙禾的心。孙禾真想扑上去咬住那条辫子，用它来暖和一下自己苍白的寒冷的心。

雨下了。雨打在树叶上，沙沙地响，如月光履过沙滩，如湖波荡漾。

雨下着。雨打在路面上，雨水飞溅，成朵朵花，散布在微冷的风中。雨打在青瓦上，啪啪乱响，如一位美丽的姑娘在月光下独自幽怨地拨弄着琵琶，亦如一位清瘦的诗人在河畔行吟……雨打在树上，打落了一枚树叶，飘下来，在满是泥水的地面上死去。天阴沉沉的。雨云布满了天空，布满了孙禾忧郁的心灵和眼眸。孙禾伫立在栏杆上，无语地眺望着远方。

不远处，河岸边，一具尸体躺着。尸体上盖着一层白布。白布盖着的尸体在雨中静默着。一位老人在尸体边泣哭。河水悄悄地流过，叹了口气，继续向前奔流而去。

孙禾呆在栏杆旁，看着那具尸体。尸主是他的同学，不慎溺水身亡了。孙禾感到死神离自己并不遥远，它或许躲在一株树后，或许藏在某个楼屋的角落里。又或许，死神就潜伏在自己的脚下，正准备对他进行袭击呢？他该如何心谨慎呢？他是不是该赶快地做出些事情，使自己不白白地来这世上一趟呢？

于是，他走回教室，坐在自己的座位之上，高声地朗读英来了。雨打在窗边那株树上，啪啪地响着。雨打落了几枚树叶。叶儿从树上掉下来了，落在地上，无声无息地，随雨珠一起化为尘土。

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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